早上7点就起来和狐怕一起在园子里闲逛。西双版纳日出时间很晚,要到7点左右,本以为这个时间是观鸟黄金期间,然而却发现并非如此!
清晨,多云。植物园内的植被过于茂密,没有光线看起来格外地阴森。走在园里,头顶上可以清晰听见各种鸟的叫声,一只只黑影灵活地从一棵树上飞到另一棵树上,然而因为逆光什么都看不清。偶有一只鲜艳的小鸟突然出现在眼前,转眼间就溶于墨绿色的树影之中。只有大量雨燕快活地在林间穿行——现在正是他们出巢的时间。
狐怕说想去民族植物园旁边的香料区看看,但因为现在不在花果季,所有植物都看起来一个样。一个看不到香料,一个看不清鸟,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闲逛一番了!
园里随处都能见到热带雨林典型的“空中花园”景观:一棵树上长满了各种附生蕨、兰等。大部分是园区特地种上去的,也有一些是自然形成。看着树上轻轻松松长到巨型的槲蕨和鹿角蕨,我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林下的荫生植物区,除了各种蕨和竹芋外倒是也有不少有趣的植物:形似蜂巢的蜂巢姜正在盛花期中。姜科植物的花往往都很有特色,但第一次看到这么像蜂巢的!“蜂巢”的部分其实并不是它真正的花,是苞片。
不知为何扶桑在中国不太受待见,好像是名字听起来不太吉利?然而我却很喜欢这种带有热带风情的植物。尤其是这里的裂瓣朱槿(吊灯扶桑),垂下的花蕊有一种风铃的美。
散步了一会其他队友也陆陆续续起床了,太阳这时候才从云后露出了脸。回到酒店发现还是酒店附近的鸟多,怎么回事啦!
一边享用早餐一边看餐厅外面的鹎鹎干饭,白喉红臀鹎和纯色啄花鸟是今天大树餐厅的主要客人,吃得那叫一个欢畅。
吃完早饭我们4人便去了吊桥附近的百花园。今天下午的基诺山徒步是下午3点才出发,所以早上时间比较充裕。
到了百花园,首先看到的是一大片纸扇花。现在正是它们的盛花期。纸扇的“花瓣”看起来又大又肥,然而那实际上是它们增大的花萼裂片,数一下会发现基本上都是5枚。真正的花其实是下图金黄色的小花。
百花园不愧是花多的地方,很受小鸟喜欢。一群家八哥在枝头移动,在东南亚和南亚是非常常见的菜鸟,在中国好像只有西双版纳和海南比较常见。
一只灰色小鸟突然在枝头上唱起歌来,吸引了我和队友的注意力。一看是个不认识的主!回家查了一下是灰胸山鹪莺!它尾羽上的黑斑让人印象深刻。
远处枝头上另一只长尾巴的小家伙也唱得正欢,虽然照片没拍到正脸,但是录了鸣唱视频。用懂鸟识别了下,是黄腹山鹪莺。不得不说这里的山鹪莺种类真丰富啊!
突然我们看到一团黑影从草丛下方跑了过去,是白胸苦恶鸟带着俩幼鸟在觅食!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白胸苦恶鸟本鸟,在上海只闻其身不见其鸟,是比较谨慎的鸟类。能带着娃在这里放松地溜达,说明他们还是挺喜欢这个环境的吧?
可惜好景不长。狐怕一路小跑着朝我们奔来,一边叫喊着:“黑色走地鸡!!” 白胸苦恶鸟的幼鸟受到惊吓立刻钻进了草丛。我只能对狐怕报以怨念又无奈的眼光。
远处的树上两只雀摸样的家伙在枝头上跳来跳去。嚯,是斑文鸟!
百花园内有一片刚刚修剪过的凤尾竹,前面插着一块告示牌。没想到之前在网上阅读过的“喂奶蜘蛛”竟然出自这里!
这个季节的百花园没有太多花可欣赏,连三角梅都开得稀稀拉拉。除了纸扇,唯二开得比较旺盛的是在中国仅分布于西双版纳的绒毛紫薇和园内随处可见的睡莲。
植物园的乐趣就是随处逛逛就能收获一些意想不到的发现。在一小片竹子旁我们就发现了不少有趣的小家伙:
逐渐走到了吊桥附近,鸟声嘈杂,我掏出相机准备蹲起鸟来。没多久,眼前的树林里就就看到了不少新面孔。方尾鹟鸣叫着从枝头上掠过,停下来歪头看了我们一眼,又很快远去。
较远一点的棕榈树上悉悉索索有鸟在动,录了视频发现是正在大快朵颐的黑喉缝叶莺。缝叶莺在枝头觅食的时候都特别轻快,像一颗小豆一样转眼就跳远了。
近处的树林突然热闹起来,原来是一小群鸟浪抵达了身边的榕树。只见好几只鸟影从枝头上快速掠过,其中有一只特别的蓝,就像在幽暗的枝头闪烁的一块蓝宝石。我忍不住惊呼:黑枕王鹟!
紧接着一抹红色的身影也紧跟其后,是黄腰太阳鸟!(雄鸟) 这位可是新加坡的国鸟呢。
目送着一红一蓝两抹鲜艳的颜色逐渐离我们远去,树上也安静了下来。我随便往吊桥上走走,突然发现远处一根横着的枝条上有一个小小的棕色毛球!一束光恰好打在它身上,让我幸运地看清了它的身影——是斑头鸺鹠!
可能是因为我们激动的大呼小叫让它也注意到了我们,它直勾勾地朝我们看来,眼中毫无惧意。斑头鸺鹠周围急促的警报声不断,时不时看到鹎鹎和别的小鸟在它身边跳来跳去试图驱赶它。它悠闲地摆着尾注1休息了好一阵,突然振翅离开。树上顿时像炸开了锅,全都是各种鸟类的警报声,一部分鹎鹎还被吓得飞到了对岸。虽然从体型上看它不比一只红耳鹎大多少,但猛禽毕竟是猛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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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猫猫的我们心满意足。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整顿休息一番后我们就准备去吃午饭。结果在去餐厅的路上也是一边走一边看,被队友吐槽:“你这不是还一直在看吗!”
没办法,不认识的有趣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在此也浅浅记录一下,基本上都是以鳞翅目为主。西双版纳的鳞翅目种类真的很丰富啊!
午饭尝试了下这里的柠檬米线和排骨,都还不错!柠檬米线实在是太大份了,早知道点一份就行。下图左下是“椰香泡鲁达”,一直疑惑这名字到底是什么语言,后经朋友提醒才知道是 Falooda——一种东南亚常见的甜品,基本上就是用椰奶/牛奶和西米制成。在这边的吃法是用面包泡着吃。
队友还点了这里的蝶豆花泡水,味道一般。这里的饮料不知为何做得都很甜,不加冰完全喝不了,真的很有东南亚风味哈哈哈。
万万没想到从植物园去基诺山意外还是条冷门路线。虽然开的是国道,但实际上就是山路,路上还有不少前阵子下大雨塌方留下的痕迹都没有清理,有种荒野冒险的感觉。和队友们在车上被颠得挤来挤去,一个半小时后,我们终于抵达了基诺山徒步的入口。
向导是2位,其中一位是基诺族的小哥,花了4个月就学会了普通话。一番简单自我介绍后,队友问了下这附近有无厕所。向导说这附近没有,但如果走15分钟可以到营地再解决。15分钟!听起来也不难嘛!一群人就这么半睡半醒地上路了。
没想到开局5分钟不到,就是一段不断向上的快速爬坡路线。有的人要上野尿,有的人体力不支掉了队,向导见状赶紧放慢了速度。队友里还有一位前几天不慎脚受伤的,其他人在问“jio 怎样了”的时候,向导误听成“jue”,便指着旁边的蕨开始介绍起来:“这是金毛狗蕨。”引发大家一阵哄笑。
我们爬山的路上经过了一片茶田,向导指了指旁边茶树上奇怪的褐色枝条:“这里有桑寄生!” 仔细观察便发现茶树的枝条有一处膨大了,从里面长出来另一种植物,很是有趣。被寄生的茶树叶被剥夺了营养,慢慢枯萎了。对茶农来说这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但它不仅可以入药,对很多鸟来说,它的果实也是一种美食。
爬了约20分钟终于登顶,向导说这才是路程的一半,接下来都是下山路,会好走一点。我们这群平时没咋锻炼的家伙此时一个个都是汗流浃背狼狈不堪,正好趁着看风景的时候休息一会。
乘凉的大树上黏着块状的泥巴,我和队友好奇地凑过去观察。只见向导轻轻地抠开一块,几只白蚁一脸迷茫地探出头来。这就是白蚁的蚁道,是白蚁为躲避天敌而打造的从地底通往树上的“安全隧道”。如果蚁道遭到破坏,就会立刻吸引蚂蚁过来捕食。队友问:“那这样破坏不会有事吗?”向导摆了摆手,道:“一般一晚上就全都给你修复了。”
远处有一人造构筑物,乍一看像悬挂的木琴,敲击每个竹筒都会发出不一样的声音。向导介绍说这是猎人早期用来在山里沟通的道具。每个竹筒都代表一种猎物,使劲敲击一下代表猎到一只。竹筒空洞的声音可以在山谷之间传递很远,借此传达给部族今日的狩猎收获。架子两边的竹篓一样的东西是“达寮”,傣族的辟邪物,意为鹞鹰的眼睛。
休息完后我们再次出发,下山的路其实比上山更加难走一点——陡峭,还因为下过雨有点湿滑。我的鞋子抓地力算好了,但也好几次差点失去平衡。向导看我们战战兢兢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这路小孩子都能走!” 这不废话吗!小孩子重心低确实稳啊!我们之中重心最低的狐怕在这段路上就显得特别得意,哼着小曲一路轻松下山。
下到谷底后沿着小溪走了一段后,终于顺利抵达了营地。放下背包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开始在营地附近探索起来。狐怕跃跃欲试想要挑战一下爬树项目。这里的攀爬对象是一棵绞杀榕,宿主早已被绞杀死去,根部附近的空洞证明了它曾经的存在。榕树长到将近30米高,向导在树上15米处打了铆钉设置了安全绳,并做了固定,让它成为了一个游客项目。
到了树下,有一位有攀岩经验的小孩正在爬树,只见他一步一步稳稳地踩在树干上,以树干为支点发力,轻轻松松爬上了顶点。狐怕摩拳擦掌,充满干劲地冲了上去,结果开头就卡住了。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上3米处,还是脱了鞋子爬的。在狐怕的强烈要求下大家都轮流爬了一遍,最好记录也只是7米处!我位居第二,上了5米处便没了体力。爬树也是一个技术活呢……
之后还玩了空中秋千,一些徒步项目固定套路,也是网红打卡必定要拍照的地方。但我们这一行都是不爱拍照的家伙,所有人都像是是轮流上考场一般。比起自己玩,我还是觉得看别人反应有意思多了。
营地附近的植被相当茂盛,基本上还保留了原始的雨林植被,因此有相当数量的生物栖居于此。由于高大的树冠遮天蔽日,这里虽然听得到鸟鸣,但比植物园的视线还差一些,完全看不出鸟在哪活动。阳光缓缓爬过巨大的倒木,溪水潺潺,耳边偶有虫鸣鸟语,光看看四周的绿色也让人心满意足。
营地旁有几棵巨大的海芋,无一例外都被留下了非常圆的孔洞——毫无疑问这是某种叶甲的杰作。翻看了下叶子背面就发现了杏黄色的罪犯:罗氏阿波萤叶甲! 它和更为大众所知的锚阿波萤叶甲一样,为了防止海芋分泌毒液,会避开主叶脉先浅咬一个圆,然后快速把所有连接的叶脉切断。这样海芋的防御机制即使启动,毒液也无法传递到割断的叶脉上了。
这里的鳞翅目幼虫真的相当多,多到有些我甚至一眼认不出是什么科的,可谓五花八门。其中有一种刺蛾幼虫以非常鲜艳的体色让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寄主是竹,但身上高饱和的荧光蓝和绿让它看起来像是什么可口的软糖。因为太过可爱,向导还教了我们如何在手上把玩的方式:对刺蛾科的幼虫,用小树枝将他们轻轻翻过来,然后用手指指腹去接触它们的腹部,让它们抓住自己的手指,这样就不会被毒刺刺到了。
鳞翅目的幼虫鉴定一直都相当有难度:即使幼虫有着相似的摸样,羽化后也可能是完全不同的蛾/蝶,所以一般都需要宿主信息。很多情况下,即使能对上寄主,也要养养看才能知道最后羽化出来是什么——毕竟有不少幼虫还是多宿主的,甚至在环境改变后也变得能够适应其他宿主。鳞翅目的生态还是太神秘了。
除了各种毛毛虫外,其他小生物也很多。之前在植物园体感还好,在基诺山仿佛跌进了昆虫和生物的王国。可能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一转身到处都是虫,密度极高。
这里的蜘蛛多样性也使我大吃一惊。光是常见的跳蛛这两天就已经看了不下好几种,好些都没有留下记录。还有下侧右图像果冻一样的小蜘蛛,要不是看到它缩起的脚动了动才发现竟然是蜘蛛!
在营地附近转了好一会后,叶子间漏出的天色也逐渐从蓝色转变为了黄昏的金黄。向导们为我们准备了晚餐,意外地相当正常——本来还以为会有吃虫子环节。据他们说,因为车开不进来,营地的一切物资包括垃圾都要靠自己背东西运出去。
饭后,除了我们营地已无别的游客。今晚的重头戏:夜间雨林徒步就要来了。
临近晚上8点,我们趁着天还没全黑,开始沿着小溪徒步。从营地出发,大概要走1个多小时才能走到外面的大路上。
刚开始离营地还比较近,还有一些人造建筑物。在经过躲雨棚屋时,惊飞了在里面休息的巨大果蝠,把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亭子附近干燥的土坡上还发现了一群蚁狮的巢穴:他们躲在漏斗状沙坑深处,捕猎掉进不慎滑进沙坑的蚂蚁。向导往其中一个小坑里刨了一下,果然带出来一个肥肥的小家伙,正是蚁狮。
有趣的是蚁狮并没有排便功能,它捕猎的蚂蚁都被它以毒液溶解成汁液,剩下的食物残渣会在羽化后排出。它原本的肛门变成了具有拉丝功能的器官,能够让它在土中用丝和土制作一个茧。可以说幼虫简直就像是一个不断单方面积累营养的胎盘,等它长全便是美丽的可以飞翔的蚁蛉。
一番感叹和捏捏后我们继续踏上了旅途,期间就是看到有虫就停下来,正好可以等一下落在后面的队友们。
盛夏的夜晚也是繁殖的高峰,一路上看到好多虫都在抱对,其中就有造型有趣的长颈鹿天牛;有好几只雄虫在互相竞争,试图赶跑靠近雌性的家伙。
一抬头看见一只很美丽的蝴蝶在叶子背后休息。搜了一下是小豹律蛱蝶的雄蝶,深蓝浅蓝的的体色搭配星星点点的斑纹有种夜空系配色的美。它的幼虫也格外有趣,像一片长满毛刺的活“叶子”,拟态成了刺蛾幼虫的样子,但是那些刺并不会真的蜇人。
随着天色变得越来越暗,穿行在雨林中的体验已经和白天时完全不同。时不时就得拨开眼前茂盛生长的枝叶,还要注意头顶的树枝藤蔓是否会打到自己,脚下究竟是泥巴还是石头也得看看清楚。前一阵的降雨导致溪边的泥岸变得极其泥泞和湿滑,一脚踩进去还因为泥巴很黏有点拔不出来,走起来十分吃力。队友戏称踩泥巴为“踩屎”,别说,那粘腻的脚感也许真的和踩屎没有什么区别。
芭蕉在这个季节也是众多不挑食的蛾类幼虫的食堂,经常看到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幼虫聚集在芭蕉叶上啃食。在一众暴力的啃食痕迹中也有下侧左图这种看起来奇怪而且规整的。问了向导才知道,原来是幼虫做了一个叶巢把叶子卷了起来,吃完叶巢打开后就变成这样了。
芭蕉花同样也是蛾子钟爱的食物,盛开的芭蕉花吸引了不少蛾子过来取食。有一些蛾子眼睛在手电光反射下会反光,在黑暗中就看起来像是芭蕉花上有很多红色小眼朝你看来……有点志怪感呢。
狐怕在这一路上高兴得像个孩子,毕竟路上的毛虫实在是太太太多了。我一开始还举着相机记录,到最后只要手电扫扫就能看到好几只,实在是懒得拍。西双版纳确实是鳞翅目的天堂,鉴定幼虫的地狱啊。
经历了一段坎坷不平的溪流徒步后,终于来到了雨林中的一片开放区域。在雨林里,这种区域往往是巨大的树木倒下后形成的空窗期,若没有人干涉,很快会被新的植物霸占。这里显然是看起来被其他徒步团队拿来当过野营地,草丛中有一些没有清理的塑料瓶,地面也异常地平整。
空地附近还有这种类似长着小西瓜一样的灌木,实际上是名为“黄果茄”的植物,据说闻起来很香甜但是完全不能吃哈哈哈。当地好像是会拿来入药来着。
在空地休息片刻,我们便再度出发。若不打开手电,周围的景色伸手不见五指。真正的夜晚来临了。
黑暗之中,除了各种各样的虫鸣之外,蛙鸣也开始加入了阵营,有的听起来格外古怪,像是虫鸣和鸟鸣的混合。
我被路边的蛙鸣吸引了注意,感觉很近,但是又无法看到实物。正张望着,突然基诺族的向导小哥拉住了我,指了指草丛深处的石头,我才发现有一只蛙正在那儿吹泡泡。这还是我第一次拍到蛙吹泡泡的照片!浅浅的溪流之中也有蛙栖息,小哥非常熟练地找了一圈,立刻就找到了一只蛙指给我看。
从开头走到现在,一个问题早早就悬挂在大家心头:这里到底有没有蛇? 向导说有,但是季节不对,蛇的旺季也是在开春3-4月,现在已经过了活跃期了。正说着,只见基诺族的小哥一个箭步冲到了前面,没走多远就听到他招呼大家过来看,“有蛇!”
只见贴近地面的树枝上赫然趴着一条青翠的蛇,因为两脚兽的打扰而有些警惕地抬起头来——
是坡普竹叶青!(兰纳竹叶青)
大家都激动地小声尖叫起来,又出于安全和蛇保持了一米多的距离。向导说这是一条雌蛇,我们运气不错。它的腹部明显有一处膨大,行动缓慢,向导猜测是因为最近刚刚吃完蜥蜴之类的小生物,所以这两天都在这儿休息没走。肉眼看的话,它的体色还隐约带了一点炫目的蓝绿色,非常美丽。拍完照我们就默默地退开,不打扰这位优雅的女士消化了。
走着走着向导突然在一棵大树前停了下来,只见树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地衣,斑斑驳驳地布满了树皮。向导招呼大家集合并要求所有人关掉手电。在确认没有任何干扰光源后,向导掏出紫外手电对着树一照,夜晚的雨林展现出了它迷人的另一面:
树上的真菌和地衣都在紫外线下变得鲜艳夺目,原本暗淡发灰的颜色变成了荧光绿和中黄,还有些难以描述的颜色——就像树上突然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一般。黑暗之中原本模糊的夜空也变得清晰起来,星星一颗一颗从视野中浮现,同时还有熟悉的萤绿色光点飞舞。没想到这里也有萤火虫。
神秘的黑暗是短暂的,出于安全,很快向导又打开了灯,刚刚的一切都像魔法一般转瞬即逝。我一边感到惊喜一边又有些遗憾:人类肉眼无法察觉到这种美真的太可惜了……
大家兴奋地感叹一番之后,我们又踏上了踩屎泥泞之旅。其中一名队友甚至因为路过于泥泞,鞋子都卡在了泥里,用力一拔只剩下了袜子,让人哭笑不得。虽然路况简直不像是人能走的,但人类的痕迹一直贯穿整条路程:时不时能在路边的枝头看到“达寮”,小溪边也一直有水管往远处延伸。据向导说这条水管也是为了让山上居民喝上水而修建的。
前方的队友一边走一边随手拨开了一根树枝,树枝回弹到我身上,上面一个小家伙动弹了一下。我定睛一看,是蜥蜴!向导说是这边很常见的棕背树蜥幼体,体色多变,但基本上不太怕人。唯一的防御手段就是咬人,甚至无法咬穿人类的皮肤。
既然是雨林,那夜晚自然也少不了竹节虫。在路上我们连着遇到了2只,还是不同的种,御敌手段也不尽相同:绿色的小家伙完全不顾拟态,一路狂奔;褐色的个体则是拟态大师,到了手上就开始拟态树枝,一动不动。观察了一番后,我们都将他们放回了草丛。
路上看到的其他虫多样性也挺丰富,只不过因为深夜赶路,有好些都没有记录。比起植物园,这里的虫已经多到无法停下来一一解释,向导笑着说能一眼认出科已经很不错了。
巨蟹蛛附近还有一棵巨大的“芭蕉”,向导抬头一看却惊喜地叫了出来,“是美人焦注2!” 据说即使在西双版纳也是十分难以获得的水果,可遇不可求。
爬上最后一个小坡后,一条平整的石子小路终于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1个半小时的徒步下来,所有人的鞋和裤子都像是在泥里滚过了一样,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都大汗淋漓,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山里爬出来的野人。
可能是因为终于感受到了更多文明的痕迹,大家的脚步也越发轻松起来。原本被树冠遮盖的夜空逐渐露出了全貌,星河就安静地悬浮在我们的头顶。这种感觉又安静又奇妙,渺小的我们就和山中的虫蚁一般。之前曾经好几次在不同地方夜观过,但如此“狂野”又原始的夜观,恐怕是头一次。
道路的最后,是山下的停车场。这次的雨林徒步夜观之旅也终于安全画上了句号。和向导们告别之后,我们也坐车返回住处。临走前,向导还和我笑着们说“下次要努力练练爬树啊!” ,队友以哀嚎回应。回去的路上4个人都安静如鸡,感觉有一位显然已经累得活尸化了。(笑死)
以这位队友的发言来总结这次徒步:看小生物都很有趣,下次别爬山了。
+TBC+